创新经济模式，坚持市场化道路

专栏小编：欢迎三位专家做客“深度”栏目。“十一”黄金周刚过就把你们请到编辑部做这一期的“深度”，在此我深表感谢，道一声：有劳三位专家了。距离11月份还有一个月，我想大家最大的期待就是11月召开的十八届三中全会。人们都说，凡是三中全会就会有重大政策出台，所以大家充满了期待，期待中国的改革开放再有一个大的突破。对此，请三位专家谈谈你们的想法吧。
把酒临风：确实充满了期待。现在无论是物流企业，还是其它行业的企业，都处在转型升级的关口，但是企业却很迷茫，不知路在哪里。我看原因是体制性的阻碍在掣肘企业转型升级，因此大家都希望十八届三中全会研究全面深化改革重大问题，推出振奋人心的举措，把市场化的道路打开得宽敞些，也让企业少一些羁绊，走好自己的路。
夜雨观澜：转变经济发展方式，由“粗放发展”到“集约发展”转型，是1993年十四届三中全会提出来的，20年过去了至今尚未成功，我看关键是政治体制改革滞后的问题。政府在资源配置中起的作用越来越大，市场的作用弱化了，书记成了董事长，市长成了总经理，他们来决定发展什么产业，运用什么技术路线，支持哪些经济活动。这样一来，当然不可能实现经济转型了。有人说，我们这是搞的国家资本主义，政府这只手太强势了，把市场晾在一边，靠政府的意志投资，拉动GDP的增长，政府才是企业最高管理者。
把酒临风：出现这种状况，我看是当初设计的改革路线有偏差，从而造成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基础作用的弱化。
夜雨观澜：原因是因为有些人从意识上认为政府是万能的，所以政府才把配置资源的权力牢牢抓在手，且至今不肯放弃。再有一点就是考察地方官员是以GDP增长作为政绩的主要标志，所以各级政府都要运用自己手里配置资源的权力，去让那个GDP保持高速增长。
金玉其中：我认为，大家的期待是希望十八届三中全会制定出来一个改革路线图，解决我国目前在改革上的难题。这个路线图制定得如何，能不能够圆满执行，决定着中国的未来，决定着转型到底转得过来还是转不过来。所以我觉得，大家先要弄清现在问题的症结在哪里，即使像你们说的那样，是市场化、限制政府权力等问题，具体到改革上怎么操作，效果怎么样，都要设计完美了才行。不然中国这么个大国，出了一点微小的偏差，都会酿成很大的损失。
专栏小编：你们说，那些突出问题的症结是什么？
金玉其中：宏观的问题往往都反映在微观上，对此我可以举出很多例子。比如，大家都知道中小物流企业融资难，这说明我们金融政策有问题，反映在市场上，就是银行在闹钱荒，而钱荒最突出的表现就是银行间资金拆借市场利率在攀升。6月份刚闹过的钱荒我就不说了，说一说9月份的事吧。从9月初，拆借市场利率全线品种开始一路上行，以隔夜利率为例，从9月上旬的2.95%上涨至9月下旬3.573%，以1个月期利率为例，从9月上旬的4.48%一直飙升至9月下旬的5.95%，资金拆借市场所有期限利率都呈现红色上涨箭头。银行闹钱荒，中小物流企业怎能贷到钱？所以，从根本上解决银行钱荒问题，必须进行深层次的金融体制改革。这是一件很大的事呀，必须由中央才能决定。
把酒临风：闹钱荒对于企业来讲就是资金链断裂。对于国有企业来讲，因有背后政府这棵大树，倒不是很在乎这些风雨。民营企业就不同了，资金紧张抓不来钱，企业就得关门。江浙一带跑路的民营企业老板，几乎都是这个原因。因为从银行贷不到钱，才导致地下钱庄泛滥，高利贷猖獗。听说温州一带是“全民放贷”，这种畸形现象的苦果是温州老板“跑路”，结果全民放贷变成全民追债。
夜雨观澜：中国无论是哪个阶层的人都在考虑同一个问题：如何让财富更快增值？然而，我国直接融资发展严重滞后。堵不如疏，对全民放贷、民间集资、地下钱庄、高利贷等现象的“疏”才是正道。现在你既然不让有钱人炒房，又没有其他可炒的，那么，就给有钱人或高风险投资者一条新出路，引导他们的钱注入实体经济，从而扩大就业，拉动内需。这样既能满足多样化投资者群体的投资需要，又能有效引导全民放贷、民间集资、地下钱庄、高利贷走上正道，我们何乐而不为呢？
把酒临风：因为那是利益集团的奶酪，所以才不敢放开这一块。有人讲，保险公司跑着挣钱，证券公司坐着挣钱，银行躺着挣钱。银行业的收益，利差是他们主要收入来源，2012年五大国有银行中，利息收入占营业收入最高的交行超过81%，最低的中行也突破70%。放开信贷市场也就意味着竞争加剧，银行利差收入减少，这岂不是让一些人肉痛吗？
专栏小编：现在很多企业都差钱，于是银行就成了香饽饽，资金对于企业不可或缺，那么未来申请银行牌照可否宽松些？
夜雨观澜：有消息说，电商正在进军金融业。9月阿里巴巴和民生银行在杭州签署战略合作框架协议。阿里巴巴在互联网金融领域的这一步，激发了腾讯、苏宁、京东等其他电商的效仿。9月下旬，京东、百度均在上海市嘉定区成立小额贷款公司，加上之前苏宁、腾讯成立的小贷公司，互联网企业进军金融业的步伐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金玉其中：在互联网支付渠道的作用下，越来越多的用户已经被捆绑在财付通、微信等产品上。至于手持哪家银行的卡，这家银行的网点多少，对于用户来说已经无关紧要了，但重要的是一点是电商进军银行业已是大势所趋，他们的力量可以推动金融体系多层次发展，推进中国金融体系的变革。
专栏小编：记得今年6月马云在一次会议上说，金融行业需要搅局者。马云说的搅局就是当月上线的余额宝带来的冲击，这也被人们称为对传统银行业垄断的一场挑战。对此，我们希望其他行业也有搅局者来触动垄断集团的利益，创新出一条新路。
金玉其中：实际上各行各业都存在问题，我们走中国的市场化道路，是进行全新道路的探索，没有人告诉我们应该怎样走，摸石头过河比喻的很形象嘛，遇到的沟沟坎坎不足为奇。下一步怎么走？我看还是要进行理论创新、道路创新，上海自贸区就是创新的探索。没有一个全新的模式，不可能冲破老模式的窠臼，也不可能使中国在市场化的道路上走得更远。
专栏小编：上海自贸区可以说是经济模式的一个创新，对于企业来说，看到最大的亮点是什么？
金玉其中：我觉得最大的亮点是负面清单，列出来的不仅是不得准入的投资领域目录，更是从控制型开放到自由型开放的思路跃进。在这份清单上，明确开列出了不予外商投资准入或有限制要求的领域，涉及国民经济行业1069个小类中的17.8%。依照“法无禁止即可行”的原则，将外商投资者从准入后方可享有国民待遇，前移为准入前即可享受国民待遇。在上海自贸区内，随着自由型开放的到来，将倒逼行政管理持续的改革，也就是说，在资本开放的同时，还需要监管机制的开放与之同步。
夜雨观澜：我看，上海自贸区的管理模式，是在探索小政府大市场的管理架构，从这个角度说，这是行政改革的创新，它具有示范效应，对全国经济体制改革具有指导意义。
专栏小编：转变政府职能其实就是当前改革的中心，对政府权力的制衡，关键又在于财税体制的改革。由此我想到物流业呼唤减税已有多年，“营改增”试点8月1日起在全国范围内推开。“营改增”本来是件好事，可一部分物流企业颇却有微词，对此你们有什么看法？
金玉其中：物流企业普遍感觉税负重，原因就是这个行业利润低，成本却日渐增高。如果政府的减税政策没有做细，反而增加了税负，那么企业当然有怨言了。若是政府不给予解决，那么企业只能想办法偷税来维持生存了。在这方面小微企业更困难，政策性减税要做到雪中送炭，及时地帮助企业走出困境。
把酒临风：从今年8月1日起，对小微企业中月销售额不超过2万元的增值税小规模纳税人和营业税纳税人，暂免征收增值税和营业税。物流业小微企业众多，以运输个体户来说，他若是每月营业额只有2万元，除去油费、路桥费、罚款等，可能连吃饭的生活费都不够了。天津街巷的煎饼果子摊、砂锅摊算小微企业吗？他们一个月下来营业额一两万元都打不住，2万元这个起征点我看不出对小微企业有什么利好。
金玉其中：所以我们要研究改革创新的路，给实体经济一个良好的成长环境，推进企业转型升级。

转变政府职能 建立法治社会

专栏小编：中国经济增长模式的转变早已不是个新问题，但由于存在体制性障碍，多年未解。所以大家希望十八届三中全会或能为解决这些体制障碍提出系统性的改革路线图和时间表。那么，如果是这样，你们希望有哪些方面的改革？
把酒临风：有三个方面，一是意识形态、二是政治体制、三是经济体制。目前我们的作用力多是集中在经济方面，在政治体制改革上，今年最大的动作是转变政府职能。至于意识形态方面，我看是非常重要的一个方面，三十多年前，正因为一场真理标准的大讨论才有了中国的改革开放，二十多年前正因为有市场经济姓资还是姓社的辩论，才有了今天的市场经济，才有了中国加入WTO，进入了十年经济繁荣的黄金期。今天，中国面临转型的关口，大家都在喊改革，但改革的动作却很慢，有些甚至不是改革，是倒退。市场经济是所有的企业应该都有公平进入市场的权利，可我们能做到吗？显然国有企业和民营企业就存在市场待遇的不公平。这些归结到意识形态方面就是对私权的认识问题，对于私权我们表面上承认，实际上不承认。搞市场经济怎么可以不保护私权？现在我们看到很多私人企业家想着海外移民，把资产转移出去。以前的改革红利今天已经吃完了，意识形态和政治体制已经在拉经济改革的后腿，再不改革，再不做，时间窗口关闭就来不及了。
金玉其中：前些日，我看到央视曝光云南香格里拉旅游市场乱象的报道，记者因拒绝交费被导游强行拉下车，随后到迪庆州旅游局投诉，却遭到执法人员辱骂。报道说，消费者反映一个多月的事没有解决，央视曝光几个小时后便得到解决。这则报道给我的反思，是法治对中国各个方面非常重要。因为没有法治才导致香格里拉旅游市场乱象，其实这也是砸你香格里拉的牌子，这么乱谁还敢去你那里，旅游经济这条路还怎么开展？所以，我们改革开放，法治的脚步要跟上，像香格里拉旅游乱象，用不着出了事你云南省各级领导才去高度重视，才去处理，我一纸诉状告到法院就蛮可以解决嘛。
夜雨观澜：说到法治，这也是政治体制改革最重要的一块，建设清廉政府必须靠法制，你没个法治怎么去管那些官员？现在仅靠制度已经约束不住官员了，你们看，上海高院法官集体嫖娼案，就是爆料人倪某一审、二审均败诉的一起民事案件判决不服，向上海市高级人民法院提起申诉后又被裁定驳回，后其发现该案对方当事人顾某为法官赵明华的堂妹夫，顾某代理律师赵某为赵明华的堂弟，他由此怀疑赵明华干预本案，继而影响了案件的公正裁决，于是采取了自我救赎行动。嫖娼案出来后，我认为社会关心的不应该只是法官的嫖娼，而更重要的是法官卖法，使社会公平与正义的最后一道防线崩塌。再说一说法律与经济，重庆唱红打黑搞了多少冤案，有多少法官敢杵逆领导旨意去纠正这些冤案？没有！权力干预司法不改革怎行？中国搞市场经济，你用不着给投资者什么优惠政策，有一个健全的法治，保障投资者应有的权益，就可以把他们吸引过来了。中国这个巨大的市场，对投资者来说，有无穷的吸引力，而法治才是他们的护身符。因此，我认为现在司法要改革，司法要独立，不能受权力干预，这才是人们乐见的改革。
专栏小编：现在，大家普遍认为，政治体制改革落后于经济体制改革，尤其是最近经济上去了，改革却慢了下来，因此欠账太多了。接下来请你们谈谈，你们觉得政治体制改革应从哪方面发力？
金玉其中：我认为中央已经发力了。中央派遣十个巡视组已交了清单，其中有九个发现了各类问题，这说明中共反腐的制度化提高到了新的层次。巡视组上交清单预示未来很可能会有一批官员密集落马，而从十八大以来，已经被查处、双规和开除党籍的高层人士已经令公众感受到新一届领导人在反腐上的前所未有的力度。再有就是大案要案公开透明成最大亮点，这是法治进程中看得见的巨大进步，无论对于树立中央的反腐权威、提升司法公信力，还是回应老百姓追求的公平正义、促进社会和谐，这次司法公开透明化的影响都将极为深远。另外，习近平在819讲话上提出“意识形态工作极端重要”以来，我们在意识形态领域敢于亮剑，中央各部门联合整治互联网生态环境，达到了主流媒体在互联网中占领舆论高地、排除负面的舆论噪音、打击网络谣言、净化网络空气的效果。中央多管齐下，在反腐、司法和意识形态等方面亮出组合拳，关涉政治、法治、社会、思想诸领域，这让各界对未来的政治经济走向产生了良好的期待与展望。
夜雨观澜：在政治体制改革上，人们最关心的就是反腐，尤其是政府官员的腐败问题。中央党校教授林喆曾说，从1995年到2005年，有118万名官员配偶和子女在国外定居。裸官问题之所以引起社会关注，原因就是贪腐，把大量的财富转移到国外。作为一个公民最基本的素养就是爱党爱国，而作为一个公务员更该如此，制度上的问题造就了这118万裸官庞大队伍，不以极大的力度反腐，清除这些蛀虫，我们谈何道路自信、理论自信、制度自信！所以，必须要进行政治体制改革，才能进一步凝聚全党全国力量，增强各族人民的信心，实现我们伟大的梦想。
把酒临风：我从企业角度谈谈这个问题。当前最需要改革的就是政府过多的行政干预，这使市场难于发挥有效配置资源和建立兼容激励机制的作用。因此，对现行法律、法规进行清理，确保“不同所有制主体的财产权利得到平等保护，不同所有制企业能够平等地使用生产要素”。从物流企业角度谈这个问题，公路三乱都是政府部门搞的，不对政府部门改革不行呀！政府年年税收在增加，今年恐怕得有十几万亿了吧，但吃行政拨款的人太多了，有报道说是6000万人。用于行政费用所占生产总值的比例，中国是25.6%，印度是6.3%，美国是3.4%，日本是2.8%。唐朝的民与官比例是2927：1，清朝一千人养一个官员，现在四十个人养一个公务员。你们看，不改革行么？正是因为吃行政拨款的人太多了，拨给他们的钱不是很多，他们才想方设法捞取灰色收入。中国改革研究基金会研究员王小鲁执笔的《城镇居民收入分配状况调查报告》显示，2011年灰色收入为6.2万亿元，约占当年GDP的12%。全国公路罚款一年2700亿元，乱设卡、乱收费、乱罚款已成地方政府部门的敛财工具。因此，我认为政治体制改革应从党政机关和政府部门的改革方面发力。
专栏小编：我们看到，新一届政府开门之作便是明晰市场与政府的边界，推进行政管理体制改革，简政放权；此外还决定采取措施，让政策和权力运行透明。据悉，经济体制改革工作部际联席会议制度将启动，以协调解决相关问题。从具体领域看，金融、财税和价格等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改革也在稳步推进。因此，十八届三中全会会给全国人民一份满意的答卷。接下来，请你们做一下今天最后的发言。
夜雨观澜：中国问题，无论政治层面的还是意识形态层面的，最终都会反映在经济层面上面，所以微观的企业感受最深，让实体经济少一些羁绊，在宽松环境发展起来，需要多项改革的配套，比如，实现商品价格和要素价格的市场定价；比如，明晰市场经济的产权制度基础；比如，看紧纳税人钱袋子的预算法的修订，等等，希望我们能看到一份满意的答案。
把酒临风：前些日子从不同的媒体看到学界不同观点的争论，我认为这种争论很有必要，况且，我们在讲三个自信，而且也很有这个自信，这些争论掀翻不了天，还是辩论下去为好。改革开放是一条创新的路，自然会有争论，我们已经经历过了真理标准和市场姓社姓资的辩论，难道还怕这样的辩论出现吗？其实，争论下来，对接下来的改革是有好处的。
金玉其中：2012年中国人均国内生产总值为6094美元，排名世界第84位。中国仍有近一亿人口处于贫困线以下，区域、城乡和收入不平衡等问题较为突出。改革能否提高民众收入、消除贫困、消除收入不平衡，这才是民众最关心的事情了。
专栏小编：今天三位专家阐述了自己观点，希望能给读者带来裨益。好，今天的谈话就到这里，在此向三位专家表示感谢，我们下期再见。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