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社会阶层的韧性

　　这无疑是一份众多卡友用车轮跑出来的数据。

　　疫情暴发后，1月24日，“传化·安心驿站”面向平台5.3万名卡车司机发出驰援湖北的倡议书，得到了28个省、市301个安心驿站的2.2万好站友的积极响应。累计协调物资运输总量3300余吨，顺利完成壹基金、中国红十字基金会、滴滴公司等20余家公益机构、企业捐赠的防疫物资运输。

　　刘志涛是河北省的一名卡车司机。

　　1月30日，他从河北邯郸放空300公里到山东淄博接货。为了把物资尽快运送到疫区，刘志涛路上毫不拖延，2月2日提前1天赶到了目的地。返程回家后，因村里没有隔离条件，又怕影响家人，刘志涛选择在狭小的驾驶室里自我隔离了14天。

　　在采访中记者了解到，此次传化慈善基金会的调查问卷超过半数的“逆行者”是通过货站或货运平台接触到防疫物资，此乃市场机制的延用。29.9%的样本“逆行者”通过各类公益组织或卡友组织等社会组织接触到防疫物资，其中更有17%的样本“逆行者”通过“传化·安心驿站”接触到此类货物，这表明卡车司机的自组织机制在抗疫中发挥了巨大沟通协调作用。

　　在采访中记者了解到，相当一部分样本“逆行者”以较低的薪酬参与防疫物资的运输，甚至未曾取酬。记者从传化慈善基金会获悉，“不加价甚至免费运输，98%的样本‘逆行者’运输防疫物资未曾获得餐补、油补或防护物品等相关补贴。绝大部分的样本‘逆行者’也未曾领取相关奖金或激励金，只有少数样本‘逆行者’从传化·安心驿站和其他公益组织、卡友组织或政府部门获得了相关奖金。”

　　调查问卷显示，六成他雇卡友的样本“逆行者”运输防疫物资所领取的工资与疫情前的工资相近，两成他雇样本“逆行者”所领取工资低于疫情前的工资，其中13.3%的他雇样本“逆行者”甚至没有领取工资。对于自雇司机而言，56.8%的自雇样本“逆行者”运输防疫物资时的运价“与平时市价差不多”，但超过四成的样本自雇“逆行者”运输防疫物资时的运价低于平时市价，其中7.6%的自雇样本“逆行者”是免费运输防疫物资的。

　　“传化慈善基金会”在得知相关情况后立刻启动“关爱抗疫卡车司机”项目，与“中华社会救助基金会”共同发起为参与防疫物资运输之卡车司机的募捐活动，以期向他们发放激励金和隔离补贴。

　　冷暖交措的路上

　　卡车司机马秋华是和搭档耿立志一起，“顺利”地去湖北跑了三个来回。他们主要承运河北慈善联合基金会包括口罩、手套、消毒液和呼吸机等防疫物资。

　　出发之前，俩人在车上装了几百元的蔬菜和食物。这一个月来，他们吃住都要在车上。采访中记者发现，对于参与运输防疫物资的卡车司机，也就是大多数“逆行者”而言，“吃饭等基本问题无法保证”“证件繁多、办证速度慢、适用范围有限”是其运输防疫物资时面临的主要困难。同时亦有相当的“逆行者”表示“运送之后面临多方盘查、重复隔离”及“防护用品缺乏，感染风险高”。

　　1月26日，安徽淮北卡车司机王庆民、李振华、任超开着货车，从老家驱车900公里到浙江接货。

　　1月28日，他们顺利把运抵武汉、孝感等地卸货。返程回家后，三人因去过湖北被家乡防疫部门拒绝接收，于是三人来到杭州进行隔离，但隔离结束后返乡时依然被要求再隔离。

　　传化慈善基金会得知情况后积极协调沟通，当地政府逐渐理解、认同3人行动，授予其“疫情防控工作先进个人”称号，三人的事迹也被多家媒体报道传播。

　　“坚守者”的无奈

　　如果把运输防疫物资的卡车司机称作是疫情下的“逆行者”，这些运输普通物资的卡车司机就是疫情下的“坚守者”。疫情爆发后，随着各地交通管制政策的实行，相当一部分长途卡车司机将运输方式转变为短途运输，而运输距离的变化同时意味着货源渠道与工作节奏的改变。据了解，疫情暴发后，从事中短途与城配运输的占比分别为32.1%、5.3%，相比于疫情爆发前分别增加了2.9%与2.3%。

　　2月15日交通运输部发布信息：2月17日零时起至疫情防控工作结束，全国收费公路免收车辆通行费(针对所有收费公路的所有过路车辆)，具体截止时间另行通知。

　　在车辆通行费被取消的同时，货运市场的运价也随之一路走低。在访谈过程中，卡车司机对此亦是叫苦不迭。其中，88%的自雇卡友回复的调查表显示：高速免费政策实施后市场运价进一步下跌，其中近八成的自雇“坚守者”认为跌幅不低于20%。 车轮下的数据

　　“传化·安心驿站”进行的问卷调查样本分布遍及28个省市区，且以山东、河北、辽宁、甘肃、黑龙江等省参与的司机居多。其中超过八成样本的卡车司机为30至50岁的青壮年男性。

　　数据表明，从工作体制看，86.5%的样本司机为自雇卡车司机，他雇司机占比为13.5%。从运输业务看，无论是自雇还是他雇，样本卡车司机大多以长途运输为业，这个比例达到67.7%，其余的则包括29.2%的中短途运输及3%的城配业务。从驾驶车型看，样本卡车司机中有54.2%系驾驶六轴卡车，这表明样本卡车司机的驾驶车辆以重卡为主，其余的则驾驶两轴至五轴卡车。

　　这些卡车司机大多背有债务，样本显示，需偿还房贷的卡车司机中，55.9%的人每月需偿还2000至4000元不等的房贷，而每月偿还金额多于4000元的占12.3%。与房贷相比，车贷对于卡友们来讲是更为普遍的债务，卡车司机背负的卡车贷款由于偿贷周期短而使得月付数额更高。他们往往要在两、三年内便须偿清数十万元的贷款。在需偿还卡车贷款的样本卡车司机中，71.2%的人每月还贷金额超过6000元，其中近三成每月还贷金额超过12000元。调查显示，近半数的样本卡车司机每月需偿还房贷、卡车车贷与小车车贷总计超过3000元。其中，近三成的样本卡车司机每月偿贷金额超过9000元。

　　对于这个阶层让记者感触更深的是，“一旦因不能工作而没有收入，单是债务一项就足以将这些负债司机压垮。”这是疫情时期他们最为焦虑的原因所在。

　　从调查中记者了解到：“无息延缓偿还卡车车贷、房贷、小车车贷”“优化通行证等办证程序”“保险、年审等提供优惠政策”是所有采访的卡车司机的首要需求。此外，“维持市场运价基本稳定”“延长高速免费政策实施期限”与“适当放宽交通管制”构成样本卡车司机的次级诉求。

　　一面是生存的重压，使得他们为此而冒险奔波的同时，大批卡友依然决绝地积极参与到这场疫情的支援中来，参与到生产与生活物资的输送保障中来，他们的参与无疑表现出了卡车司机群体中已形成了较强的公益理念。

　　但卡车司机群体本就工作艰苦、生活不易，在疫情期间更是面临着生命健康与生活压力的双重威胁，他们面临的困境、压力与政策诉求，值得特别关注。显然，这些诉求不仅仅是为了咬牙度过难关，而且也是为了尽快地恢复货运生产。C